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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人工智能与电影的一个聊天

    2023.04.17 | admin | 257次围观

    韦豪:诗人、建筑爱好者。

    韦豪:好吧!我们先从非常撩人但最近似乎也渐渐冷淡下来的、关于“人工智能”的话题聊起。在我看来,大众对于那场围棋大战的反应未免急躁且过度,因为在很多对现代科技观念的关注中,先入为主与普遍误解占到了大多数(大众新闻不得不如此),这样讨论反而曲解了真正的科技进步。你有关注这方面讯息或前沿科技的习惯吗?或者说,作为一个熟读非常多科幻作品的专业读者,看到幻想或者说预言可能成真,你有什么看法?

    不流:弗诺·文奇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创作了著名的中篇科幻小说《真名实姓》,描述了虚拟网络中的人类故事。小说与如今互联网的虚拟景象何其相似,可以说是预言成真。还有凡尔纳的潜水艇、克拉克的地球同步卫星、阿西莫夫的机器人,甚至可以预见的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电影人工智能 与计算机有关的情节,等等,基于科学常识或自然规律,进行想象力上的推演,对未来发出预言,在科幻小说中很常见。科幻预言往往有一定的必然性,因为它并不是虚构一个莫须有的新大陆和新宇宙规则,只是通过想象把一些未来必然发生的事情在故事里提前了而已。所以,我对科幻成为现实,一般不会太惊讶,比如这次的人机围棋之战,在弗诺·文奇早年的猜想中,2020年左右,正是人工智能真正意义上实现的时候。

    弗诺·文奇《真实姓名》

    韦豪:这好像是现代科技领域流行的一个奇点理论,即人脑与智能相交的那一刻,但似乎情感或者人性则其实是人工智能最难演绎的一部分。其实想问另一个最热门的问题,你害怕或者担忧,终有一天机器会取代人类吗?

    不流:人工智能的问题之所以能成为如此热点的话题,我觉得很重要一点在于,它触及了最基本的关于存在的人类问题,我是谁?谁才有资格是人?科技进步让我们不再是宇宙中心、让我们渐渐失去了上帝,最后,难道还会让我们失去自己吗?这种顾虑和疑惑,每个人天生就具有,就如同对克隆技术的态度一样,我们一直在捂盖着道德和心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只是不知道还能盖多久。

    韦豪:从通过计算机系统的分析,学习下赢世界围棋最强手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其实科技的无限性是极吸引人的一件事。然而,无论进化怎样,最终毁灭也只是人类这一物种之事,不会影响其他,生命或知识会以其他形式继续存在。这好像有点种族主义者的倾向。你是怎样看的?

    而从这之中让我感兴趣的是,这一事件牵扯进更多的有关现代科技的问题,比如虚拟现实,知识的消解,人类似乎变得越来越没用,越来越被奴役。当然我还是看法不变,我们无法预测未来的图景,无法否定也无法干涉。

    不流:作为以上帝宠儿自居的人类,对于被取代、失宠当然会感到焦虑。这种焦虑在我们的行为导致物种灭绝,或者我们去淡然谈论物种灭绝之事的时候,又消失不了。是的,天生的担忧我也会有,但我和科幻作家们和科幻电影导演的观点相似:如果被取代的可能是存在的,那共生共处的可能也存在,而我选择相信后一种结局。

    哈哈!半天还没进电影主题呢!

    韦豪:我一点也不担忧被取代,技术进步无可指摘,也会超越道德。

    不流:种族主义是我们要不断克服的一种偏见,这事件发生在肤色认同的时代、发生在城市化的时代,也将发生在人机共处的未来,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从人工智能的角度来看,它们(不是歧视,只是方便代称,哈哈)是否具有种族的观念?如果这一观念本就不存在,那种族主义的问题只是人类自己的问题。科幻电影中对此也有很多讨论的。

    韦豪:赞同种族主义其实是人类自己的问题这个观点。

    说到科幻的虚构性,一个现象是科幻电影或科幻小说早期只是一种前瞻性的预言与想象,而之后在某一层面上也决定了科技的方向,甚至是科学家要去科幻中寻找灵感。实例我一时想不起来,在你印象中可有一些?

    不流:我倒没有从这个角度去关注过,但是科幻电影和小说的构思之源,一般来说并非空穴来风,总是基于某些自然法则、数理规律、生活经验的,然后加以艺术家式的思考和加工(而不是科学家式的行动和实证),产生故事而非理论。比如《星际穿越》里的黑洞穿梭、外星球景象、时间悖论等,是电影对其他时空的视觉表达,本质上说,科幻故事是古典时代冒险和旅行故事的延续,因为我们对脚下的星球太了解了,故事需要在更陌生的时空发生,才能带来超出经验的体验。

    星际穿越

    韦豪:在这里推荐一本书,赵南元的《认知科学与广义进化论》,大一时读过,读完感觉仿佛触动了某种世界骰子。千万不要被题目吓到,讨论的话题极为广博。

    不流:好。

    韦豪:最后一个关于科幻的问题:尽管科幻作品会有虚构的成分在,哪怕是硬科幻,无论怎样都会回到关于人类认知(自我的和情感的)这一点上,从你的阅读或观影经验来看,有没有完美的例子(书或者电影),或者说在架构在近乎哲学或者科学研究基础上的一个较为说得通的或者有颠覆意义的虚构故事。另外,要补充一下,我推荐的那本书,想要认识人工智能或认知科学的话,真的要去看看,或是看看别的一些专著,人类的畏惧其实大多建立在无知上。

    不流:是啊,无知以及自负导致的问题太多了。关于哲学性思考的科幻电影,我第一想到的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是《2001:太空漫游》。这个故事将整个人类文明作为一个普通的事物去看待,在几百万年的时间线上,平等放置着超文明的黑石板、叛变人类的人工智能等事物,库布里克采用的视角的广度超过了任何一位导演,深度也是第一流的。其中关于HAL9000型电脑那零度情感的智能形象设定,是电影史也是思想史上最经典的案例之一。相比于好莱坞喧哗肤浅的机器人或机甲或怪兽科幻电影的娱乐属性,《2001:太空漫游》是最让人感受到人工智能恐惧的作品,我看的时候大气不出、大汗淋漓,毫不夸张。

    2001:太空漫游

    相比于击溃九段围棋大师的人工智能,HAL9000可是动脑杀人的角色,这也是科幻超前于现实之处,2001年已经过去了15年,我们比库布里克已经慢了一大步了,哈哈。

    韦豪:哈,《2001太空漫游》也是我的最爱!但技术是呈指数增长,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机器动脑杀人会成真。哪怕是这样人类依然是占有主动权的啊,比如把插座拔了,当然了会有很多漏洞。

    不流:人类发明武器,人类再拿着武器来杀人。这件事上的讽刺性,我觉得比被发明的人工智能杀掉要更大。因为前一种情况,人不仅失去了对技术的控制,也失去了善的能力。被人工智能打败,至少道德上好过一点吧,我觉得。前一种是造物主的失控,后者是造物的失控。

    韦豪:其实都一样。

    不流:雷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中,对复制人的身份认同和生存问题,给了观众很尖锐的一个提醒,就是,我们在担忧人类自己的存危,却弃置人工智能的存危问题,这种自私何其自然和根深蒂固,我觉得人类要面临的人工智能问题,对人工智能自己来说,是更大、更严峻的问题,在其面前摆着的,可是它的造物主和三条戒律(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生存还是灭绝,对人类和人工智能来说,是一样重要的难题。所以我觉得,我们更需要的不是害怕和担忧,而是去寻找一个文明间共处的方式,人工智能也许是我们面对的第一个文明系统呢。

    银翼杀手

    韦豪:自私是生物的天性嘛,参看《自私的基因》。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说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不完美。当然这就牵扯出关于文明的定义了,但矛盾的是作出定义的依然是人类。

    我们在这里聊的多是追其本源、探寻地基、讨论意义的事,但其实这都是没意义的,想问下你有没有关注当下人工智能或者说计算机科学技术层面上的科技前沿(就我所知喜欢科幻的人,一定会对这些感兴趣,因为科幻再怎么深刻,能够看到的也只是能够被“看到”,而冰山下有另一个自成一体的世界)。

    这个是对阿尔法狗围棋比赛的发散补充:我曾看过一篇文章说,阿尔法狗其实更像古典的日本棋手,因为没有时间的局限,通过脑力棋手可以穷尽布局的任何一种可能,从而在无数可能中下一出妙手(这也是古典棋局一场会下几个月的原因)。

    不流:这个说法挺有意思,时间感对于不同物种来说是不一样的。我对科幻的爱好,更多还是想象力上的爱好,以前阅读的时候,会去找一些周边的理论书籍来看,现在的阅读更多还是在文学上,对于科技知识和前沿不太关注。我更关注科幻里的社会形态设定。比如奥威尔《1984》里的近未来极权主义世界,还有弗里茨·朗《大都会》中的未来城市,很难想象《大都会》是一部20年代的电影,并且涉及到那么深的人工智能社会问题,就像很难想象库布里克在无电脑特技的时代是如何做到《2001:太空漫游》永不过时的视觉特效的。这就是科幻的超前性吧。

    大都会

    其实对于人工智能的情感电影人工智能 与计算机有关的情节,除了人类先天的忧虑,也有乐天派的存在。《机器管家》、《机器人与弗兰克》等电影中,人与机器的相处是温情的。斯皮尔伯格《AI》里机器人男孩的旅行,也是一个浪漫的抒情故事模式,也许挽救人与机器关系的方法,恰在于情感,就如同这问题也出在人类情感上一样。聪明有爱,是真理,哈哈~

    AI

    机器人与弗兰克

    韦豪:话说聊了很久啊,我来结个尾吧。

    其实在我看来,我们讨论的都不过是大而无当的问题啊,想要改变就得进入人工智能(逻辑、算法与数字)的大世界。不管怎样欢迎继续做梦,继续编织。

    不流:是啊,好朋友ZZ说,他在世的愿望清单中,有一条就是希望活着见到人工智能和外星人。活着见到,和活着时去猜想和相信、死后那想象之事再出现,除了有一点关于“遗憾”的区别之外,在漫漫时间中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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